图文均系转载,感谢原作者胡成 作品地址:http://blog.hucheng.com/articles/499.html
出鸭绿江宾馆左转,沿着学生军乐团前进的方向,穿过十字路口的右侧就是新义州火车站。火车站与鸭绿江宾馆几乎就在在十字路口对角相望,行程不过百米,却依然需要搭乘摆渡客车。在朝鲜旅行,任何时间也绝无步行在朝鲜街头的可能,哪怕有寸步不离的监视陪同。
新义州火车站,全称新义州青年站(신의주청년역)。丹东至平壤的国际列车,经停新义州火车站时,大约是平壤时间下午两点。由时间推断,往来朝鲜西北边境重镇至首都的火车,每天应当仅此一列。所以站前广场上才有那么密集的人群,这与空旷的新义州街头形成强烈反差,似乎广场上不仅仅只是将行与送行的人们,而是聚集着全部新义州的市民。他们聚集在这里,如同在等待着城市最盛大的庆典一般,在等待着下午两点那趟列车的到来。
如同梦想不能给予所有人,一列火车的车票总是有限。新义州火车站似乎仅发售当日当次车票,从衣着打扮与左右的 车辆来看,站在火车站广场上谈笑风声的人们,必然不会是普通的朝鲜百姓,而普通的朝鲜百姓,正拥挤在火车站售票窗口前。新义州火车站有四个售票窗口,可是临近发车时间,却依然只打开四号一个售票窗口。窗口狭小,成百上千人努力拥挤向前,仿佛通过那个窗口可以进入如天堂般的世界,而不仅仅只是从那个窗口里得到一张火车票。
一张薄薄的纸制油印火车票,盖着蓝色印戳。
售票窗口右侧是火车站进站口,可以我们的摆渡客车无论怎么鸣噪喇叭,也无法驱开人群。客车像是一枚投入水中的石子,涟漪轻描淡写的散开然后迅即再合拢回来,围拢在客车周围的人们好奇地看着客车里的游客,导游与司机开始紧张,与广场上值勤的警察略作商量,然后全速倒车,折回公路逆行至一处土坡向上,由新义州火车站的货运入口进站,客车直停到站台上。
朝鲜旅客已经开始检票进站,列车却晚点,站台拥挤嘈杂。导游临时将我们安置在候车楼底层与站台的出入大厅里,隔着一层玻璃门,彼此在站台上错身而过时悬着的心,才蓦的落下。
那一天,是2012年3月28日,距离2011年12月17日“朝鲜人民敬爱的领袖,二十一世纪的太阳”金正日同志逝世,不过才三个月。候车楼与随后无论哪里重要的场所,总会有一面墙上,有纪念他与他盛大葬礼的海报栏。因为是在朝中口岸城市的火车站,所以特别有中文说明:金正日同志永远活在朝鲜人民的心中。
我相信朝鲜人民永远不会遗忘他,我只是不知道朝鲜人民以后会怎么样记起他。
不过当下,金正日同志依然是目光慈祥的。慈祥地注视着大厅里的我们,困惑的旅行团,紧张的导游与守门的姑娘,还有对侧售货柜台里,面无表情的售货员。我们一起张望玻璃门外,张望朝鲜人民的站台。
站台上人群熙攘穿梭,穿梭游移于其间的,还有许多警惕的眼睛。除却蓝色制服的警察,更多的是一些荷枪实弹的军人,他们两人一组值勤,左臂佩戴有醒目的红底白字袖标。时不时的,军人会叫停往来的行人,检查车票之余,更多的是检查行人的身份证件与差旅证明。在朝鲜,普通百姓是严禁自由流动的,新义州至平壤国际列车跨州跨道,对于旅客的盘查分外严格。
值勤军人的穿着与枪械,虽然未见得优良,在朝鲜所见的军人中却已经是难得的齐整。站台上不时有列队穿过的士兵,无一例外的,他们身材更为矮小,而且没有佩枪,只有与军装同样布料与颜色的鼓鼓囊囊的背包,一根细绳背在肩上,丝毫没有现役军人的威武,反倒有失业民工的落魄。一队士兵,领队的士官背着的居然是一口黑铁锅,而后面小兵的背囊里则明显是一袋大米。小兵佝偻着腰,转过头来好奇张望玻璃门后面的我们的时候,面孔分明还只是孩子。
拍摄朝鲜军人,是在朝鲜旅行的第一禁忌。利用遮挡拍摄完站台上值勤的军人以后,不大的胶片单反相机就若无其事地挂在脖子上,准备有机会继续拍摄。隔着几乎整个旅行团,导游瞥见我胸前的相机,迅速走过来,捂住相机让我赶紧收起来,“别人看见了会误会的”,导游如是说,神色严肃。这是我在朝鲜,因为拍摄问题,被第一次警告。
连声道歉,没有任何异议,胶片单反相机收起,却把换数码卡片相机偷藏在手中。
老旧的丹东至平壤国际联运旅客列车,醉汉一般醺醺然入站,停稳前车体之间彼此碰撞,响声巨大,仿佛摔碎了手中的酒瓶。是国内久已难见的绿皮火车,旅行团中一片错愕之声,仿佛那列车不是自现时的丹东出来,而是自过去的某时某地穿越回来,那上面甚至坐着自己的童年。
车门打开,站台上候车的人群蜂拥而至车门。不过,却只是拥在车门前,列车员或者乘警并没有让人们上车的准许,人们便不敢越雷池一步,极有纪律性的,只是在车门前推推搡搡。 或者这些拥挤与推搡才是人们的本性,而那些神色紧张的纪律性,正如人们不得不允许自己的心中活着谁一般,只是不得不。 站台上渐渐疏朗,工作人员允许我们通行。我们的车厢在列车尾部,当我们穿过站台与那些拥挤在车门前的人们错而过时,他们不再好奇地看着我们。他们一心只想着能上去火车,能去往他们希望到达的地方。
|